我的一中岁月
李一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刻证明我决定沉沦。我一直是个容易沉溺的人,轻易地进入任何绚丽而久远的情境,惊叹,迷醉最后眷恋,怀念至今。我在一中度过的是这一生的童话年华,任何能够言说或展示的过程都无以构成那种理想的表达,能释放掉哪怕些许脆弱而疼痛的激情。然而我确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失语”状态,习惯了纵容沉默,然后将自己放逐到无神的荒原上跋涉。
只有无穷无尽的追索,如同不停的行走缠绕在生命里,我想起很多人。是的,离别后就再无所谓家园或归宿,一切都是无端降临。凡无端降临者即为命运。邂逅到陌生的灵魂,遭遇新的容颜,碰到了,散了,灵魂的绽放就像烟花一样美丽而寂寞。心里始终会荡漾的是昔日重来的感慨。六年,或是更久,一次次来来往往,精神游走在不断盛开的边缘,秘密书写着一个人注定的颠沛和皈依。
我会很自然地将母校得到所有想象成亲切熟稔的,极富召唤力。距离不由分说缝缀着当年的缺憾,心头一片温暖明亮的沧桑最是真实。严格的讲我在一中读书时学习成绩并不出众,我天生似乎就对所有固定不变毫无生趣的东西极端排斥,而众所周知学校特别是以应试为准绳的中学必然有着这样一部分组成。我对这部分的反抗和试图超越贯穿了整个中学时代,成为记忆里无法回避的悖论。后来我到了部队。这里更为鲜明的强制意识使我逐渐悟出一个真理,所谓自由一定是存在于与之相对的钳制式的锁闭中,并且需要经由自我最大限度的克制才能抵达的境界。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圣杯传奇,有着无穷的个人版本。我同样坚信,凡创造之举,无论之于艺术抑或人生,均以上善若水为正果,而水那种寻常与谈定才是宇宙不休歌舞的永恒欲望。
毫无疑问,在一中的六年占据了我精神家园里最重要的部分。她自身那种素净,从校区保洁到一中菁英们自觉式的追求,日复一日渗透到我的内心深处,使得我总在向一种严整的完美态靠近,从而享受到生命丝丝入扣的神奇笔法。少年是花蕾般洁白热烈的时光,每个人都曾这样沉静而璀璨地拥有过自己。一中以她特有的,不苟言笑的穆然喂养着许许多多人,他们和她们如花盛开的年月。我现在走在别的城市的马路上,会看到穿校服的中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感觉可以散发淡淡的熏衣草的馨香。他们能够让我驻足,对抗空洞阴暗的时间,知道自己曾如何敏感而清澈地长大。
逸忆无痕,我的母校为我守望。经历了那么多绝望的深情和无言的憎恨,都一并还给她。一个在路上的人,渐渐会丧失对目的和结局的追问。一些人,我的老师同学,在寂静的有风情的岁月里,一同流下平淡甘甜的细节,嗅觉,色彩,声音,直抵灵魂。我们被遗忘的爱情和理想,在每个人生命里都无路可逃。记忆里每一个可以沉思默想浮想联翩的瞬间漾开,含糊而深重地,穿透了尘埃。我努力让自己相信爱不是个伪概念,比如我,对母校。
我还在继续,体验着有限与无穷,而母校已逾百年。这对一所中学来说不能没有点漫长的味道了。所有一中人完成着跨越和等待,经由风霜层层覆盖成为一个巨大的能指,并非历史的而是命运的。至今不知道生命是否是为了成就某种事实,然而确信审美应该为理想的生活方式。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你在一处穿梭了人生若干重大的原始命题,那么你一生都会以这里为书写。一中就是我的书写,毋庸置疑。然后经历找寻,一日回归。她温暖而阔大的生命,无言无语。显然她经历过风尘的洗礼,但她是坚持的。
祝福她。
2003年3月17日(完稿于军艺)
作者简介
李一,1983年12月出生。幼年学习音乐,后兴趣转向文学。1996年入呼和浩特一中初中部学习。1997年开始在一中团委学生会担任工作。长期负责播音室《诗词赏析》等栏目的制作。1999年升入高中部,继续从事社团活动。曾随队于2000年参加市中学辩论赛,齐齐努力为学校蝉联了冠军佳绩。同时担任校刊《风》主编和文学社社长。六年的中学生涯与母校结下一生情缘,备感珍惜没齿难忘。2002年7月毕业,以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现就读于解放军艺术学院。